春了，沒有人覺這是一個語言變化的季節。羅伯的一個遠方侄兒來山裡挑炭，已經走羅伯門口，主人順口說了一句：「茹飯了？」
「茹飯」就是吃飯，古人「茹毛飲血」就是有同一意義使「茹」字；見面問一問對方茹了沒有，是馬橋人一種習慣，是一種書裡的鋪張浪費，一般來說，是句不當真的世故。
同樣不當真的回答應該是：「茹了。」——尤其在眼的春，在青黃不接吃漿際，在數人餓腳跟發軟膝蓋發涼際。
沒料侄兒有點呆氣，硬邦邦回了一句「沒茹」，使羅伯一時手足無措，吃了一驚。他問：「真沒茹？」後生說：「真的沒茹。」羅眨眨眼，「你這個人就是，茹了就茹了，沒茹就沒茹，底茹了沒有？」後生被逼一臉苦相，「真的沒茹呵。」羅有點生氣：「我曉你，從來不講老實話。茹了說沒茹，沒茹呢說茹了，搞什麼鬼麼！你是真沒有茹，我就煮，柴是現的，米是現的，一火就了。不，人那裡借一碗便當很，你講什麼客氣呢！」後生被這一番暈頭轉向，不明白己剛才客氣在何處，很慚愧冒了汗珠，「我……我真的……」羅氣勢洶洶說：「你呀你，收婆娘了，說句話還是瑣瑣碎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）
(ò﹏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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