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前年冬，母親告訴我，鄉的老屋無論何必須賣掉了。全兄弟姐妹中，我是最反對賣屋的一個，為著一種說不清的理由。母親的理由卻說無辯駁：「幾十年沒人住，再不賣就坍了。你對老屋有情分，索這次就住幾吧，給它告個別。」
我老屋是一棟兩層的樓房，不知是祖父還是曾祖父蓋的。在貧瘠的山村中，它像一座城堡矗立著，十分顯眼。全村幾乎姓余，既有余氏祖堂有余氏祠堂，但是最代表余氏族榮耀的，是這座樓。這次我這麼兄弟姐妹一回，每人寬寬敞敞住一間。我住的是我生長的那一間，在樓，母親昨就僱人打掃一塵不染。
人的記憶真是奇特。幾十年過了，這間屋子的一切細枝末節竟還貯積在腦海的最低層，一見面全翻騰來，連每一縷木紋、每一塊污斑嚴絲密縫對應了。我癡癡環視一周，又伸雙手沿壁撫摩過，就像撫摩著己的肌體，己的靈魂。
終於，我撫摩了窗台。這是我的眼睛，我最初就在這兒開始打量世界。母親憐惜著日扒在窗口的兒子，決卸沉重的窗板，換兩頁推拉玻璃。玻璃是托人從縣城買來的，路碎了兩次，裝的時候又碎了一次，四次才……（内容加载失败！）
(ò﹏ò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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